去年(2017)年四月我跟母親帶著小女兒從台北搭高鐵南下看大舅,原本他臥床在客廳旁邊的臥室,見到大小阿姨和我們逐一來到,從疲倦中起身坐到客廳聽大家話家常,但在我們即將離開時,仍站起來同他的妹妹們一起在「陳寓」的門口站著拍照留念,那是大舅生前我最後一次去看他,而那張照片成了與大舅最後一張合照,再次見到照片是在追思禮拜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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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於1999年婚禮,大舅站在新娘右邊 |
小時候跟媽媽或姊姊回台南去大小阿姨家玩,旅途中必然會先去問候大舅,大舅則會開車到台南車站接我們。到了「陳寓」進入熟悉而典雅的客廳,旁邊緊連著廚房與大餐桌,大舅總是沈穩地坐在餐桌旁「主人的座位」上話家常,他關心大家的近況,而對我說的話,印象中總是常常說我長得很像他的二妹,及至長大結婚後,每次見面時,他都會跟大舅媽說:「妳看阿ㄗㄨˊ就像Micky」,似乎這樣的像他二妹使我感覺和大舅蠻親的。此外,每次去拜訪舅舅後,他都會帶我們上館子吃飯,而在我童年簡單的印象裏,形象威嚴而端莊的大舅所招待晚餐都很高檔,模糊記憶中,有次去到要席地而坐的日本料理餐廳吃飯,吃什麼我已經忘記,但,時光匆匆,回想三十幾年前上這樣的餐廳,在心智幼小的當年仿若朝聖,也留下「找大舅=等一下上館子吃好棒的晚餐」這樣美好的連結與記憶。
大學二年級的寒假,我隻身去台東旅行,途經台南,照例去看看大舅,
當我翻閱當年的日記時,赫然發現,在民國82年1月28日也就是大年初六那天,大舅還給我一個紅包呢,那紅包隱含著長輩對外甥女的關愛!
籌備我的婚禮(1999)時,當然不假思索邀請台風最穩健的大舅擔任主婚人,現在的我重新翻閱訂婚當天、結婚當天的照片集,裏頭每一張有大舅的照片(照片2),總是:穿著畢挺、端莊穩重、梳著油亮整齊的頭髮。結婚當天在宴席中,他站在舞台上述說他外甥女的點點滴滴,我感謝親愛的大舅專程到台北來參加我的婚禮。
結婚後,我帶著先生與大兒子到台南,也帶著小時候的習慣去跟大舅打招呼,他又總是溫煦的跟大舅媽說著「妳看阿ㄗㄨˊ就像Micky 」。然後照例帶著我們一家人到屋後小巷通達的新光三越樓上吃牛排,那一次我只記得他說道:「我們的孫子,小時候背什麼三字經啊、唐詩三百首啊、長大都嘛就忘記了…」,我聽大舅這樣講,自動轉換背後的含義是:「養育小孩不用太費心要孩子背誦這個背誦那個」,因此釋放不少為母的壓力並得著輕鬆。
大舅在三年前因著身體疾病、逐漸失智,因而無法靠自己有尊嚴的生活,終於答應受洗歸入主名下,至親的家人十幾年來不間斷的傳福音、為大舅禱告,終於等待到這一刻,受洗後的大舅卸下常見的威嚴,取而代之有更多的笑容與溫暖的問候,重新恢復與兒女們親密的關係,以前沒有的擁抱與親吻,出現在追思禮拜的影片中,成了一位親切而柔軟心的長者。
血緣的串連、加上大舅的威嚴中藏著照顧晚輩的溫暖心,以及媽媽時常訴說這位「如父的長兄」,於是一個美好的長者印象駐留在我心中從兒時到大,他一貫的威嚴、整齊、秩序、禮貌,給了我當長者所當學習的樣式,且不忘懷!(寫於2018-7-27大舅的追思禮拜後一週)